展柜的形態不只是存在于圖紙或虛擬軟件中的概念,它更是現實中可供使用或知覺感受的實體,因此必然存在著材料應用與質感表現的問題,而這也直接關系著展柜的品質和審美體驗。齊美爾曼(R. von Eimmermann,1824 - 1898)指出:“一切材料,只要是同質的,也就是說能夠進入形式之中,就唯有通過某種形式才能給人以快感或不快感,美學所研究的正是這些形式。”各種材料的特性,是由其本身的質地和物理性能所決定的,運用得好某種形態構造便能發揮其最優性能,反之則可能暴露出種種缺點,例如硬木質堅性脆,適于加工為立柱、橫撐或平面等,而不適合大角度彎曲;而竹、藤等材料柔韌性佳,適合彎曲形態,塑料則適合各種曲面形態等。同時,不同材料的質地和紋理結構也形成了人知覺體驗上的差異性,如紋理清晰的木質、竹質材料給人以親切、柔和、溫潤的感覺: 反射性較強的金屬質地不僅堅硬牢固、張力強大、冷傲,而且美觀新穎、高貴,具有強烈的時代感;幼織纖維品如毛麻、絲絨、錦緞與皮革質地給人以柔軟、舒適、豪華典型之感;玻璃使人產生一種潔凈、明亮和通透之感。這些因素都構成了展柜選材和質感表現的基礎條件,而且影響著展柜形式的情感意象。
傳統中式展柜在材料和質感上形成了獨特的情感語義,盡管木材種類多樣,紋樣各異,但都展現出精致細膩、古樸濃郁的自然質感和典雅氣質,因此在整體意象上具有非常明顯的一致性,這是區別于西式展柜的重要特征之一。同時,傳統中式展柜木材質感和情感意象的形成也有賴于工匠們對木性的了解和加工,并依據木性選擇適當的加工工藝和表現手法,如為了獲得天然細膩的紋理,工匠們需要經過數次打磨、拋光和打蠟的工序,而且根據材料的圓徑確定切削的方向和應用的部位等,這些對材料屬性的分析使得珍貴木材的藝術性得以完美表達。
但需要明確的是,傳統中式展柜的用材是受當時時代背景和技術條件影響的,相比之下,現代材料應用則更廣泛,不論是在種類上還是加工方式和工藝水平上都有別于傳統展柜,因此在質感表現上更為豐富而且貼合人的情感需要。總的來說,現代展柜的用材主要分為兩類: 一為自然材料(如木、竹、藤等),二為人工材料(如塑料、玻璃、金屬等)。由于材料屬性和質地的差異,兩類材質所形成的視覺效果和心理感受是不同的,也令人產生不同的情感聯想。溫潤的木頭、粗糙的石頭、透明的玻璃、冷峻的鋼鐵、輕巧的塑料,不同展柜材質具有不同的親和力,而且在加工工藝和表現形式上的差異也使得現代展柜材質呈現出更為豐富的品貌。材質所顯出的輕重感、軟硬感、明暗感、冷暖感都影響著展柜的造型風格。一般來看,以自然材料為主的展柜通常更具傳統感,而以人工材料為主的展柜在形式上更具現代感。木質展柜和塑料展柜(賈斯伯 · 莫里森設計“空氣”扶手椅)的對比,在造型上都體現出極簡主義的風格特征,但由于分別使用木材和塑料作為展柜的主材,而使得二者顯出傳統和現代的差異對比。
通過對當前國內現代中式展柜材料應用的調査看出,展柜基材仍是以木材為主,但不限于硬木材料,而是選用更為經濟、生長周期較短的木材或人工林木等,如櫸木、柚木、橡木、楠木、水曲柳、香樟木、胡桃木、本華木、松木、桃花芯木、櫻桃木等。這些木材的選用不但可以降低紅木材料的用量,保護自然生態,節約成本,而且使展柜的材質質感呈現出更具時代感和現代感的意象特征。但相比之下,人工材料的應用還相對較少,主體框架應用人工材料更少,而只是在部件或局部應用金屬、纖維織物、皮革或塑料等,對于現代展柜中常用的不銹鋼、聚丙烯塑料、銷材、層壓膠合板和玻璃等材料則很少應用,對現代鋒銳設計師探索應用的紙質、泡沫塑料板、聚酯塑料等,更無從提及,這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現代中式展柜的質感表現,而且制約了展柜造型的構成方式和形態效果,因此現代中式展柜的整體質感導致其始終傾向于傳統造型方式,而缺少對現代材質美的探索和表現。總的來說,現代中式展柜材質的和諧應突破傳統展柜用材的限制,根據視覺和觸覚上的需求來選擇適當的材料和加工工藝,從而可以拓展現代中式展柜的材料應用并豐富展柜的形式表現。這主要包括以下幾點。
(1)利用材料特性創造新的形式。各種材料的屬性客觀上決定了適于塑造的形式,因此設計師應把握并理解材料的特性去構建展柜的形體,在充分發揮材料性能的基礎上創造新的展柜形式。如溫州澳珀公司朱小杰將亞克力材料應用到座椅的靠背板上,一方面可以增強靠背的彈性,同時又能夠使展柜形體更為輕盈。
(2)開發材料的新應用方式和加工工藝。不同材料會帶給人視覺和觸覺上的不同感受,而同一種材料由于采用不同的加工工藝和應用方式,同樣可以呈現出不同的質感表現,即便是木材,同樣可以形成光滑圓潤和粗糙細膩、柔軟彎曲和堅硬剛直的差異,而新工藝的開發和應用也可以使展柜材料呈現出與眾不同的美感,如19世紀托內特的彎曲木技術就使木材的應用方式大為改觀,并成功推動了曲木展柜的發展。
(3)充分表現材料的屬性和質感。材料不應只是作為形體的附加形式或完成形體的載體,其本身的屬性和質感存在著與人的內心情感相通的因素,人們往往會因為某種材料而喜愛一件展柜,這不僅是出于對材料屬性和內在語義的考量,而且也是能夠給人新穎而富于情趣的知覺體驗,因此在現代展柜設計中常常可以見到以突出材料屬性和質感為目的的展柜設計。現代中式展柜設計同樣需要使材料更具情感化,通過形態和工藝喚醒蘊涵在材料中的精神性,使之成為吸引人、感動人的語義要素。如溫州澳珀公司的系列展柜著重于烏金木紋理所展現的自然感,從而使展柜體現出樸拙自然的品質,而嘉豪何室的孔雀藍系列則通過在柚木表面雕刻出各種藝術化的紋理,如龜背葵紋、海草紋和藤編紋等具有東方特色的紋樣,顯出展柜的時尚性。
(4)材料的綜合應用。展柜材料的恰當運用,不僅能強化展柜的藝術效果,而且也是體現展柜品質的重要標志,但展柜并不是一個純粹的獨立形態,而是由不同的部件和結構組合而成的整體,其各部分有著相應的功能性和審美需求,因此各部分的材料也不應局限在同一種材料上。現代展柜設計強調自然材料與人工材料的有機結合,例如金屬、玻璃等人工的精細材料,與組木、藤條、竹條等白然的粗重材料的相互搭配,玻璃等金屬通過機器加工體現出人工材料的精確、規整,竹、木、藤等自然材料則表現出人的手工痕跡,傳遞出一種人性化的東西,所以說自然材料與人工材料相結合的展柜設計,反映出巧妙地借用對比和材料的搭配,使粗獷與細膩、精確與粗放,能夠在特定的環境中體現出一種質感的對比,通過不同材料的視覺反差,讓觀賞者品味到不同材料的工藝細節,以及呈現出展柜設計的材質之美。現代中式展柜同樣需要結合實際需求和表現的形式,綜合性地利用材料,在“對立統一”的基礎上獲得和諧的材質表現。